终究还是小瞧了这个世界的人——我心中暗暗叹气。
并非不知道还有口中藏毒这一招,前世的小说电视剧里面类似的这一套海了去了,只不过现实中,以这个时代的生产力,要做到能够藏在嘴里包裹住毒药保持不溶解,足够密封,又能很轻易地被咬碎,平时还不会被误嚼。这样的材料可不好找。
加上之前从来没在这个世界见过相关的记载,我急切之间也没有想起来这一茬,去提醒赵全,导致这一条线索就这么断了。
不过嘛,也不是没有补救措施,只不过动作得尽快了,我心里盘算着——这般看来,该动用的关系还是要用上,该暴露的事例还是得暴露,没有什么捷径可以走。
至于赵家祖宗的不悦——那倒并不是问题,或许现在他们觉得自己耗费的力量白费了不少,不过等个几天,看到结果,他们就差不多该消气了。
或许还会喝个酒,唱个“小贼你哪里逃”的小曲也说不定。
心中计较已定,我抬头瞟了一眼正得意地退走的王真,随后看向赵全:“全伯,将这尸体送到宋仵作那儿,请他掌掌眼,说不定能看出一些什么来。”
“是,夫人!”赵全愣了一下,大概一时间没有想到这一茬,随后躬身应是。
我却悄悄地眨了眨眼——赵全这称呼,似乎少了个字啊,是无意中漏了,还是……
嗯,还是不要太过自信的好,我给自己提了个醒。
这时候,赵德已经快步走了过来。他走到石阶下,不顾身上甲胄俱全,噗通一声跪倒在地:“小人该死,让夫人和赵家受惊了。”
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,笑语盈盈地摆手,示意他起来:“起来吧,后面还有那么多兵卒看着呢。今晚你做得很好,来得很及时。”
“小人——”
赵德还要再说什么,却被我打断了:“起来吧,先把你的人散了,然后等会儿和我回府里,我还有事情要问你。”
赵德抬头,犹豫了一下,还是站起了身。
这才对嘛——要是还跪着,我都要以为他这是在借着身后的士兵来逼宫了,那可就真是找死的行为。
我转头,没去管他安排手下的事情,对着赵林吩咐:“等会儿你和紫菱一起去账房那儿领些银钱出来,一部分给今晚出力的家丁,作为赏赐,另一部分明日里亲自送到军营里面,一一发到兵卒的手上,作为今晚辛苦的开拔费。你也是老行伍了,具体的数字应该能拿捏清楚,算不清就找紫菱一起算,若是还有不懂的,就去问全伯。”
虽然他能揪出细作来是赵家祖宗的庇护,而且结果线索还是断了,不过他终究也算是立了功,我也愿意给他一个机会。
“赵立,你先不要回二爷那儿了,这几日,就跟在我身边。”想了想,我又对那个赵峰的亲兵说道。
“这个——”赵立看上去有些犹豫,面露难色。
“二爷那儿不差你一个,有什么事情,我担着。”
我斩钉截铁地命令——这个时候,对赵二那儿要封锁消息,不然谁知道他冲动之下会搞出什么乱子出来?
“……是!”没奈何地,这一位只能弯腰领命。
安排完这些杂事,又将一众家丁打发了走,我转身,在赵立的护卫下,领着赵德进了赵府。
这一次,没有后宅,而是直接去了刚刚待着的主屋。
主屋里面的暖炉尚在燃烧,脚下和空气中还算暖和。我没有坐在老太太的主座,而是坐在了旁边柳氏曾经坐过的位置上,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站着面前的赵德,慢慢地收敛了神色,清冷的脸上带上了一些霜意。
赵德没有说话,双膝缓缓跪倒在地,空气中一片沉默。
赵立大概没有看过这样的我,一时间手足无措,连站都不知道往哪儿站了,我招了招手,示意他站到我的身前,将我和赵德半隔开,然后才将视线又放回到赵德的身上。
“赵德!你可知罪?”
“小人知罪!”赵德脑袋低下,伏在了地面上。
“哦?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?”
我淡淡地说道,声音没有丝毫的感情。
“小人今日救援来迟,让主人受了惊,罪该万死!”赵德的嗓音低沉中带着点沙哑,听不出一点儿愤懑的感情。
是真的这么觉得,忠心耿耿,还是伪作出来的感情?
人心隔着肚皮,我也不清楚——甚至,说不好今天是真的忠心耿耿,过几天受了刺激,又突然反叛了也说不定。
都说女人心海底针,这男人们在“忠心”这个问题上,也向来都是薛定谔态的。所谓“周公恐惧流言日,王莽谦恭未篡时”,无论前世还是此时,都有太多的正反例证了。
不过,只要他眼下的心还向着赵家就好——在这一点上,我对赵家的向心力还是有些信心的。
“王真这一次出动的只有百来人,应该都是厢军中的心腹,却只带了短兵,连甲都没披,想来没有大张旗鼓,乃是悄悄出动。你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出动大部手下,且甲胄兵器俱全,估摸着是他出营往这边来的时候就开始整备了,如此神速,又何来‘救援来迟’一说?”
我的嘴角微微挑起,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低伏着略显佝偻的身体。
“这……”赵德一时间语塞,不知道该如何回答,只得继续伏地。
“我且问你,相公离家的时候,是如何吩咐你的?”我不以为意,循循善诱,像是老师在教导学生。
“二少爷让小人操持军务,尽量稳定军中人心。”
对于赵二的命令,他倒是记得很牢嘛。我心中冷笑,语带讥讽。
“那你做到了吗?”
“这……小人惭愧……”都发生了今晚这般的事情,若是他再敢说做到了,怕是这舌头是不要想要了。
“我也知道,让你这个出身的去与王真他们相争,确实有些为难,”我语气稍稍缓和,却只是欲抑先扬,随后陡然变得愈发严厉,“然而我再问你,当日你要与王真相斗以争兵权,事先事后有没有与我报备??”
“甚至,那日我召唤你来府中看守账房,你也未曾与我分说,你第二日要与王真相争?”
“是看不起妾身,以为妾身这个妇道人家不识你军中之事吗?”几番连问,说到最后,我可说是声色俱厉。
“小人,小人绝无此心!”
赵德连连叩首请罪,却不向我分辩——这似乎也符合他一贯给我的印象。
不过我却没有放过他,既然敲打了,一次性便要敲打个够,省得这些骄兵悍将一个个觉得自己只要听赵二的就好,剩下的可以自作主张。
刀把子,只有牢牢地握在手里,才是真正的自己的。
“倘若你当日没有大意,胜了王真,那玄豹有可能从你军营中逃脱,又掀起如此大的风浪吗?那王真,又怎么可能骄横至此?”
这个时候,赵德只剩下磕头的份了,然而我却依旧没有放过他,继续恐吓。
“如今兵曹不在,大军出营可是要知府手令的。今晚你出营出得这么急,没有拿到知府的手令吧?若是知府是个有别样心思的,以此为借口,将你和王真一起拿下,这定北城的军权,岂不是一夜之间便要换了主子?”
“你就是这么执行相公的吩咐的?”
这一下子,赵德连头都不磕了,整个身体都僵在了那里。
“小人该死!”
过了好一会儿,“咚”的一声脆响,赵德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青砖上,一动不动。
呃……这一下,听着都觉得是真疼。
我没有说话,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,看了好一会儿,然后才缓缓开口:“我也知道,你一向是忠心的,无论是对相公,还是对赵府。”
教训得差不也就行了,棒子打完了,甜枣也应该赏上那么几颗。反正作为被钦定了掌家的,又是赵峰的夫人,好话坏话都在我一张嘴上。
“今晚这不顾一切的带兵来救援,虽然鲁莽了些,但也已经说明了你的忠心耿耿。赵府和相公待你不薄,你也确实做得不错。”
“小人不敢……”
赵德才说了半句,便被我给打断:“做错了要责罚,但是做得好的还是要夸。这是你应得的。”
同一件事情,从不同的角度来看,既可以打棒子,也可能得甜枣,运用之玄妙,完全存乎一心。
这一下,赵德再也不敢说话,只是趴在地上,听着我继续训话。
“知府那儿你不用担心,陈知府终究是妾身大伯的学生,家里也是北地出身,不会太过为难我等,明日我修书一封,大概就能轻轻揭过了。”
虽然前世很厌恶这种官僚体系中盘根错节的关系,然而真的到了自己如今这个份上,果然还是自己人好办事。若是来个像宋求,或者省城的张巡抚那种寒门出身的知府,今天这事情可就难以善了了。
“至于王真……丢了玄豹,又被奸人愚弄,擅自出兵意图强入我赵府,犯了忌讳,陈知府是不会保他的。当然,那之后或许会有其他人插手,但是,无论如何,我对你的要求只有一个,从明日起,一直到相公回来,整个厢军的兵权必需牢牢地把握在你的手里!”
“若是办成了,便记你一记大功,之前的罪责一笔勾销。若是再出岔子……”
我盯着他,话没有说尽。
赵德又磕了个头,抬起头来的时候,脑门上一片乌青。
他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坚定:“谢夫人开恩!小人必定竭心尽力,将厢军掌握在赵府手中。若是不能成,小人必自刎以谢赵府!”
“说什么自刎什么的就不必了,你终究是忠心的,为这点事情丢了性命那也太可惜了。若是事不成,你自己回头去找相公,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清楚,请他决断吧。”我微微阖上眼睛,往后一仰,有些懒散地靠在了椅背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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